【国学经典导读】

《宋史》

《宋史》是一部系统记录宋代历史的纪传体史书，位列“二十四史”朝代顺序的第二十部，也是“二十四史”中卷帙最大的一部。叙事上起宋太祖建隆元年(960)，下至赵昊祥兴二年(1279)，详细记载了两宋共三百二十年的历史。该书虽向有繁芜杂乱之称，但在现存的记载宋代的文献史料中，唯有《宋史》贯通北宋与南宋，很多史实都是其他书中所不载的，还是比较全面、系统地反映了两宋政治、经济、军事、思想、文化、科技等各个方面的状况，是了解与研究两宋历史最为重要的典籍之一。

《宋史》四百九十六卷，（元）脱脱等纂修

脱脱（1314－1355），亦作托克托、脱脱帖木儿，蔑里乞氏，字大用。蒙古族蔑儿乞人。自幼养于伯父伯颜家中。稍长，就学于江南名儒吴直方。元朝元统二年（1334），任同知宣政院事。不久迁中政使、同知枢密院事、御史大夫。当时伯颜为中书右丞相，权倾朝野，遂为元惠宗所忌，逼出京城，病死江西。至元六年（1340），脱脱为中书右丞相，大改伯颜旧政，恢复科举取士。至正三年（1343），受诏主编《宋史》、《辽史》与《金史》，任都总裁官。至正四年（1344），因病辞职。至正九年（1349），复出为中书左丞相。至正十年（1350），再拜中书右丞相。主持发行新钞票“至正交钞”，治理黄河，政绩斐然，成就卓著，深得民心，被赞誉为“贤相”。至正十四年（1354），被派往讨伐高邮张士诚起义军，正酣战即将攻陷士诚之际，为朝中弹劾。至正十五年（1355），被革职流放云南，中书平章政事哈麻假传元惠宗诏令，逼其自尽。

元初，元世祖忽必烈就曾下诏纂修宋、辽、金三史，只因宋、辽、金三国曾同时存在，究竟应以谁为正统？采用怎样的体例编写？朝廷内部意见不一，各持己见，争论不休，从而影响修史工作的正常进行。元顺帝时，脱脱任中书左丞相，主张宋、辽、金各为一史，独自成书，并亲定修史义例。至正三年(1343)三月，元顺帝采纳脱脱的建议，诏修宋、辽、金三史，令脱脱为都总裁，主持修史。至正四年（1344），脱脱因病辞职后，由时任中书右丞相阿鲁图、中书左丞相别儿怯不花继任都总裁。而实际参加编撰的有：铁木儿塔识、贺惟一、张起岩、欧阳玄、李好文、王沂、杨宗瑞、揭傒斯、吕思诚、斡玉伦徒、泰不花、杜秉彝、宋褧、于文传、汪泽民、张瑾宣、麦文贡、贡师道、李齐、余阙、刘闻、贾鲁、冯福可、起中、陈祖仁、王仪、余贞、谭慥，张翥、吴当、危素、黄谱、李稷、王守诚、王思诚等三十余人。编写工作仅用了两年半时间，到至正五年(1345)十月，《辽史》《金史》《宋史》三史先后完成。由于《辽史》成书时，脱脱为中书右丞相都总裁；《金史》《宋史》成书时，脱脱虽已因病辞去中书右丞相之位，但仍为三史都总裁，所以三史皆署：“元中书右丞相总裁脱脱等修”。在所有参加编撰的人员中，当以总裁官欧阳玄出力最多。《元史》卷一百八十二《欧阳玄传》记载：“玄字原功，其先家庐陵，与文忠公修同所自出，至曾大父新始迁居浏阳，故玄为浏阳人。……诏修辽金宋三史，召为总裁官。发凡举例，俾论撰者有所据依。史宫中有悻悻露才、论议不公者，玄不以口舌争，俟其呈藁，援笔窜定之，统系自正。至于论赞表奏，皆玄属笔。五年，帝以玄历仕累朝，且有修三史功，谕旨丞相，超授爵秩。”可见欧阳玄为纂修三史主要人物，据说脱脱《进辽史表》，阿鲁图进金、宋二史表，亦皆欧阳玄所拟定。

两宋立国凡三百二十年，经济发展较快，文化事业发达，宋代史馆组织也颇为完备，记录、搜集和编纂了大量有关宋代的史书和资料，并出现了不少私家撰述的历史著作。同时，由于雕版印刷盛行，对于书籍的刊印与保存起到了前所未有的促进作用。所以，元修《宋史》时，拥有足够的资料可供参考和采择，这正是《宋史》得以较快编成的一个重要原因。据文献记载，纂修《宋史》时，其主要史料来源是宋代的国史、别史、实录等宋朝史官的原始记述。如有关北宋历史的有：王钦若、吕夷简的《三朝国史》、宋敏求、王珪的《两朝国史》、李焘、洪迈的《四朝国史》、魏杞的《神哲徽三朝正史》、赵雄的《神哲徽钦四朝国史志》、王淮的《神哲徽钦四朝列传》、邓洵武的《神宗正史》、王孝廸的《哲宗正史》等；有关于南宋历史的有：李心传的《高孝光宁四朝国史》、史嵩之的《中兴四朝国史》、谢方叔的《中兴四朝志传》等国史。还有王偁的《东都事略》、陈均的《皇朝编年备要》、熊克的《九朝通略》与《中兴小纪》、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与《建炎以来朝野杂记》、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与《续宋编年资治通鉴》、刘时举的《续宋中兴编年资治通鉴》、李埴的《皇宋十朝总要》、杨仲良的《皇宋通鉴长篇纪事本末》、彭百川的《皇朝太平治迹统类前集》、徐梦莘的《三朝北盟汇编》与《北盟集补》、赵甡的《中兴遗史》、楼肪的《中兴小传》等别史。另有宋代各朝“实录”“会要”“宝训”以及各种“杂史”“地志”“杂记”等等。诸此，都是编撰《宋史》的重要参考资料。

《宋史》四百九十六卷，包含本纪四十七卷、志一百六十二卷、表三十二卷、列传二百五十五卷，是一部系统记录两宋代历史的纪传体史书，位列“二十四史”朝代顺序的第二十部，也是“二十四史”中卷帙最大的一部。该书上起宋太祖建隆元年(960)，下至赵昊祥兴二年(1279)，在现存的记载宋代的文献史料中，唯有《宋史》贯通北宋与南宋，详细记载了两宋共三百二十年的历史，是了解与研究两宋历史最为重要的典籍之一。具体特点如下：

首先，体例系统完备，材料真实可靠。该书“纪、传、表、志”俱全，体现了纪传体史书的完整性。“本纪”能根据原始的史料情况，作出繁简适宜的取舍编写。北宋部分的本纪基本不载诏令，南宋间有载诏令者，是因为南宋部分非如北宋有《东都事略》等书可以参考。该书“本纪”四十七卷，包括：“《太祖本纪》三卷、《太宗本纪》二卷、《真宗本纪》三卷、《仁宗本纪》四卷、《英宗本纪》一卷、《神宗本纪》三卷、《哲宗本纪》二卷、《徽宗本纪》四卷、《钦宗本纪》一卷、《高宗本纪》九卷、《孝宗本纪》三卷、《光宗本纪》一卷、《宁宗本纪》四卷、《理宗本纪》五卷、《度宗本纪》一卷、《瀛国公本纪》一卷”。“本纪”于每一帝之后，例有一赞。“列传”二百五十五卷，则厘为：“《后妃列传》二卷、《宗室列传》四卷、《公主列传》一卷、《诸臣列传》一百七十七卷、《循吏列传》一卷、《道学列传》四卷、《儒林列传》八卷、《文苑列传》七卷、《忠义列传》十卷、《孝义列传》一卷、《隐逸列传》三卷、《列女列传》一卷、《方技列传》二卷、《外戚列传》三卷、《宦者列传》四卷、《佞幸列传》一卷、《奸臣列传》四卷、《叛臣列传》三卷、《世家》六卷、《周三臣列传》一卷、《外国列传》八卷、《蛮夷列传》四卷”等二十二门，分类颇具条理。尤其是设立《道学列传》一目，为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等道学代表人物立了专传，当属首创。《周三臣传》将韩通、李筠、李重进同列，横跨五代至宋初，弥补过去新旧《五代史》之不足。将《外国列传》和《蛮夷列传》分开立传，确定了国内少数民族和国外邻邦的界限，亦堪称创例。并把十国降宋者一并归入“世家”一项，以此来处理当时的割据政权史料，亦颇具史识。今本把《世家》六卷置于列传之中，疑为刊误所致。对此，清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就曾提出质疑，认为：“列传二百五十五卷。然卷四百七十八至卷四百八十三，实为《世家》六卷。总目未列，盖偶遗也”。后人普遍认为，《宋史》主要是根据宋人所纂修的国史、实录、会要、别史等原始史料编撰而成的，有的甚至就是照录旧本，因此，其材料是比较真实可靠的。按其内容来说，仅“列传”部分，就曾为二千八百多人立传，从而为我们研究宋史提供了大量人物传记资料。就总体上而言，所载是详北宋而略南宋，特别是南宋理宗以后，由于所依据的材料等局限，更显单簿了。此外，还有：“《宰辅表》五卷、《宗室世系表》二十七卷”， 凡三十二卷。《宰辅表》做法分四层：第一、二层，为宰相任免；第三、四层，系执政任免。分类醒目，体例严谨。《宗室世系表》，主要根据《玉牒》，是帝王的家谱。

其次，志书分类详细，所载内容丰富。《宋史》的“志”分为：“《天文志》十三卷、《五行志》七卷、《律历志》十七卷、《地理志》六卷、《河渠志》七卷、《礼志》二十八卷、《乐志》十七卷、《仪卫志》六卷、《舆服志》六卷、《选举志》六卷、《职官志》十二卷、《食货志》十四卷、《兵志》十二卷、《刑法志》三卷、《艺文志》八卷”等十五门，凡一百六十二卷，是“二十四史”中“志”最多的一种，约占全书三分之一的篇幅。诸志提纲挈领，眉目清楚。每门都能依照当时具体情况，分别记述了当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的概况及典章制度，保存了不少可贵的资料，达到了志书的要求，可以说是很非常详细的。在诸志中《地理志》《职官志》《食货志》《兵志》《律历志》《乐志》等尤为重要，编写得也较好。如《食货志》分门别类地叙述了宋朝的农业、盐业、茶业、手工业等经济概况以及货币制度与赋役制度的沿革与变迁，借助于这些史料，我们可以了解宋代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也可从中看到劳动人民创造物质财富的丰功伟绩和他们在不合理的封建制度下所遭受的残酷剥削。《职官志》详细地记述了宋朝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官僚机构的组织情况，并叙及职官的食邑、荫补、俸禄等。《律历志》则在简述律、历及度量衡的基础上，对宋朝围绕黄钟音高而进行的数次调整作了简要介绍，具有较高的音乐史料价值。《乐志》更专门对宋代的宫廷乐舞、乐章、乐悬、乐器、乐仪、乐工、音乐机构、宫调等作了颇为全面详尽的记载，条析分明，足资参鉴。惟艺文志草率过甚，连篇累牍，不免重复。

然而，由于《宋史》在纂修时间上的相当仓促与出于众人之手的缘故，不可避免地存在许多缺点与不足。主要有：

其一，在文字修饰、史料剪裁、史事考订、全书体例等方面，不免舛谬抵牾，一人两传、一事数见，有目无文等现象均有存在。如《列传》第一百十六已有《李熙静传》，而第二百十二《忠义附传》又有《李熙靖》，“靖”与“静”同音，实一人也。

其二，史实记载详北宋而略南宋，南宋后期更略于南宋前期。虽然“列传”篇幅很大，入传的人物多达两千八百多人，但缺漏仍然不少，诸如宋慈、郑思肖，刘克庄等这些重要的历史人物都未入传。其他如纪、传、表、志也存在不少互相矛盾、一事重见、隐讳不实、文字错误等问题。

其三，《宋史》和《金史》都是由元朝史官编写的，都是官修正史。然而，《宋史》和《金史》两书中的一些记述，尤其是关于宋金之间战事的记载，却有不少差异。因此，历代学者对《宋史》多有所讥，普遍认为是“二十四史”中最繁芜杂乱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就评说：“其大旨以表章道学为宗，余事不甚措意，故舛谬不能殚数。”

由于《宋史》疏漏较多，明清以来，史家屡有重修《宋史》之议。明嘉靖二十五年（1546），王洙完成《宋史质》一百卷；嘉靖三十四年（1555）柯维祺编有《宋史新编》二百卷，王惟俭有《宋史记》二百五十卷。清代陈黄中编纂《宋史稿》二百十九卷、陆心源编撰《宋史翼》四十卷。另外，清乾隆末年，邵晋涵发愤重修《宋史》，著名学者钱大昕、章学诚曾参与制定体例，惜书未竟而卒。尽管如此，后代史家还是普遍认为，《宋史》是保存宋朝官方史料和私人著述最系统全面的一部史书，具有相当高的史料价值。要想了解宋朝历史便不可能脱离《宋史》，后世众多的修订之作，虽然确实各有其长处，也改订了《宋史》的许多缺点，但终究不能取而代之或者与之并行于世。

《宋史》最早的刊本是元至正六年（1346）杭州路刻印的刊本，次为明成化成化十六年（1480）朱英重刊本。此后有明的南、北监本，清乾隆年间官刻的武英殿本，清光绪元年（1875）浙江书局本（局本）；目前比较通行的是民国时期商务印书馆影印的百衲本，颇便读者阅读的有中华书局1977年的校点本（《二十四史》校点本之一），龚书铎主编《白话精编二十四史·宋史》（巴蜀书社 2012年1月版），亦可供选读者参阅。